练了8年一个月 踢坏一双鞋 轻松颠球6200下 但却未踢过一场球赛 8年里无论刮风下雨都有父亲的陪伴；父亲说，足球救了女儿的命。

　万宁女孩方明月和她父亲——不能没有足球

　3月27日，万宁市一处郊区荒地，十分钟过去了，半小时过去了，一个半小时过去了……中间刮了会风，还下了雨，但跳动在17岁的女孩方明月脚上的足球没有落地。

　这一次颠了6200多下。不远处，父亲方云数算着，目光中满盈爱意。

　过去的8年间，方明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绿茵草地而非教室度过的，她日复一日地练球，却从未真正踢过一场球赛。方云帮她请病假，陪她练习，成了她唯一的球友。这是他们父女两个人的足球。

练了8年轻松颠球6000多下

　万城镇郊区一处空地，天色灰暗，凹凸不平的草地抛荒已久。1米58的方明月穿着校服，脚上的板鞋有些旧，一副400度的近视眼镜和脸庞的青涩让她看起来有些柔弱。

　然而，当父亲方云把一袋子足球抛到她的跟前，她却像换了一个人。足球到了她的脚上，轻轻击起，竟一个半小时内再也没有落下。一下，两下……一百下……一千下……数数的方云站累了，便坐在草地上，看女儿全神贯注颠球。

　刮来了一阵风，突然降下雨来。方云看着在雨中颠球的女儿，没有叫停，脸上却有忧色。

　难以相信，这个瘦弱的女孩，居然能轻松颠球6200多下。

　附近的村民却不觉得奇怪。“已经练了好多年了。”67岁的符进顺老人说，好几年前，村民看到一个大人经常带着一个小孩来这块荒地踢球，好奇，便问：“小弟弟怎么不上学，来踢球？

”方明月出声叫了句老伯，把符进顺吓了一跳：原来是假小子啊。

　后来村民得知，这个小女孩身体不好，生病，父亲陪着她，用练习足球来强健身体。这一练便是几年。起初，附近除了荒地，便是浓密的灌木丛，几年间，房子一栋栋拔地而起，把这块荒地围住了。而练习足球的小女孩还在练，已经长成了一位少女。

　方云笑着说，方明月一个月就会踢坏一双鞋，8年间踢坏了20多个足球。雨停了。方云为女儿拿来了水。接着训练的是头球、定位球，方云在一旁指导，方明月眼睛盯着足球，来了一个完美的横打。一丝满足感掠过方云的脸庞。过去，他会跑着给女儿陪练；现在，他得了高血压，一运动血压就往上飙，便只能在一旁鼓励女儿。

　练习足球“救”了女孩的命

　方明月请假踢球，是按“月”请的，在初中和小学，则是按“学期”请。

　有些父母，孩子一天不上学就担忧了。方云对女儿的学习几乎从不过问，他明确表示自己“不管她的学习只管她的足球”。这个“不合理”的回答里，有着一段故事。

　方明月小学一年级时，患上了扁桃体炎，高烧难止，屡治不好。

　方明月的母亲因患病无法顾家，方云只好把工作之外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照顾患病女儿上。他为此冷落了小儿子，为此整夜整夜的失眠。但女儿的扁桃体炎，却反反复复，屡治不好。方明月三年级时，方云尝试着将她送到学校去，她又犯病了，方云便决定不再送女儿去上学。“和健康相比，学习真的不重要，从此便只管她的健康。”

　“能活命就行了。”这成了方云对女儿的要求。

　也就是在这时，做体育老师的方云想到让女儿学颠球来增强体质。年幼的方明月一开始并不喜欢，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无聊的了。一个球起来，再落下，又起来，又落下，有什么意思呢？但练着练着，方明月爱上了足球。她发现，足球原来不仅仅只有颠球，还有运球、射门，速度带来的激情和球感的变好让她兴奋。她时常半夜起来看球赛。

　上初三那年，奶奶病重，父亲方云把精力投入到照顾奶奶上面。瘦弱的方明月要负责照顾弟弟，又要备考中考。“那时感觉只有踢球是最放松的”。

　14岁那年，方明月想试一下自己能不能一次颠球两千下，没想到一次颠了六千多下。她高兴地往家里跑，“脚就像棉花一样，走路像踩在云朵上。”回到家便把这个消息告诉方云。“六千多下？”方云反复问了两次。作为体育老师，他也只能颠球六七百次。

　“我觉得练习足球救了女儿的命。”方云说。

　日复一日地练球却未踢过一场球赛

    颠球学会了，带球和射门也学了，但方明月从来没有踢过一场足球赛。

　和方明月踢足球的人只有她的父亲方云，那片荒地便是他们两个人的足球场。他们之间的父女深情被那些共同的记忆串起。有一次，方云骑摩托带方明月去练球，突降暴雨，电闪雷鸣。他们没有雨具，便并排站在一棵大树下，蜷缩着，看闪电落在眼前。

　“闪电闪了两个小时，现在想想还很害怕。”方云回忆说。方明月对这个场景的回忆却是：“有爸爸在，没感觉害怕。”

　方云为女儿热爱足球感到骄傲。有一天，他来接女儿回家，看到十多位建筑工放下手中的工作不干，在那里看女儿踢球，不时鼓掌。一问才知道，他们已经看了一个小时。

　“慢慢我发现我的技术已经教不了她了。”这时，方云想让女儿去和人踢球。

　有一回，他看到足球场上有一群踢足球的男生，便上前问他们：“我女儿现在颠球可以颠六千下，射门什么都会，能和你们一起踢球吗？”对方抬头看了方云一眼，满脸不屑。“别吹牛了，快点闪开，不要影响我们踢球。”泼了方云一盆“冷水”。

　还有一回，方云看了《南国都市报》关于琼中女足的报道，动了心，想送女儿去。却迟迟下不了决定。“女儿成绩好，怕去了影响学习。”这一犹豫，便又是几年时间。

　说起父亲陪自己练球的往事，方明月的眼中却噙满泪水。

　方明月说，母亲患病后，父亲一个人既要工作赚钱养家，还照顾患病的妈妈、照顾弟弟上学，又要陪她练球，特别辛苦。“爸爸失眠已经很多年了，但我从来没有看父亲哭过。”父亲节时，方明月从旧衣服上剪下一块布，一针一线，给方云绣了一个荷包，还在荷包上放了一块布。上面写着——“父亲节快乐，希望爸爸不要烦恼。”

　很少上学成绩却很优秀

　“踢足球的女孩不会笨。”这位很少去学校的“请假女孩”，成绩却很优秀。

　方明月目前在万宁中学上高一。她的班主任张杰并不知道这位学生懂得踢足球。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两点,“她身体不好，请假很多，但成绩优秀，能排到全级前50名。”张杰说，方明月性格也不错，很喜欢帮同学，“听说她以前身体更差，现在好些了。”

　事实上，上高中后，方明月请假的时间少了。而在上小学和初中时，她几乎在家里度过。每个学期开始时，方明月去上一个星期的课，然后就长期处于请假状态。“各种资料费、班费、补课费，凡是要交的，我们全部交。”方云说，女儿在家，除了踢足球锻炼身体，其余的大部分时间用来自学，一遍又一遍地看课本，在初中时就已把高中的课本学完了。

　初三的时候，方明月想参加高考，却被告知不能越级高考。

　“我看到爸爸很辛苦，所以很努力把高中的课本都学完了，想早点读完大学赚钱帮着爸爸一起养家。”方明月说。

　如今，问题又来了。由于高中远比初中严格，请假变得困难。

　这个学期以来，学校下了命令不能再请假。方明月踢球的时间大幅缩减。“没踢球，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。”父女两人都感到难过。方云甚至犹豫，要不把方明月转到相对没那么好却宽松的学校。但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他姐姐，他姐姐却劈头质问：“这么好的学校，又在特招班，别人想进来都进不来，你居然要放弃？”被姐姐这么一说，方云又犹豫了。

　  另一个问题是，方明月目前踢球的荒地，已经被一群建筑围起，不久之后，这片荒地也要开工建设了。这意味着，这对父女两人要另外找地方踢球了。他们纠结于上学和踢足球之间。

　  父女两人，对未来都没了主意。但他们一致坚定认为：不能没有足球。

   （杨金运 汪承贤）